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读者监禁在线阅读 - 65 中了那个疯子的毒

65 中了那个疯子的毒

    徐喜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击了发送,周遭的世界全都安静了下来。

    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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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喜的第一册书已经一周前被出版社告知已经印发出版了。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姜冬的提议,选择了逢春出版社,枯木听着不吉利,他不喜欢不吉利的东西,而且其实也是不想拒绝姜冬的好意。他出院后跟姜冬通电话的时候感觉他不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地提到儿子,而是有意无意避开姜淹的名字,语气虽是努力保持和平但还是不免听出伤心。徐喜就猜到姜淹这个混蛋肯定也对他自己的父亲说了还是做了些什么了,他也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跟姜冬断了电话。

    徐喜跑到附近的书店去看自己的新书卖得怎么样,其实印发的不多,买的人也少,比起那些热销大部头的网络,他的就只是被放在书店不起眼的角落里。他上前随便翻了翻,看封面设计还不错,内容删掉了不能出版的情色和虐待、一些过于扎眼的黑暗血腥的部分,然后整本书就更显得单薄了起来。

    徐喜在书店待了一天,看到十几个人来买走了他的,而儿童绘本故事书倒是买得风生水起,徐喜想,他当时没事干写什么色情推理,就该去写简简单单的儿童文学骗骗家长和小孩啊。现在虽然他的书出版了,但这也只能证明他靠这个饿不死,可也确实像他爸说的那样,没什么远大前途,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但此时虽然想着没什么前途的事情,徐喜却全然没有那种失落的心情,可能是因为某个人吧。

    徐喜想,不知道姜淹会不会看到。当时被关起来的时候说气话,对他大吼大叫,说死也不会写大结局了,想逼他就范,没想到最好闹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姜淹看到还是希望他看不到。

    不知怎的,脑海里竟然能够想象出姜淹拿着他的跑过来跟他讨论剧情的样子,那疯子自顾自地把他锁进怀里跟他高谈阔论的时候,他还得一遍遍让先等会儿,他得看他前面写的是不是那样。

    再然后就是到床上继续……

    徐喜捂住发红的脸,暗骂自己怎么也跟那个傻逼一样欲求不满了。

    他定了定神,仿佛是不死心似的又去翻了翻评论区,但是也没有找到只属于他的小金鱼。

    不知道姜淹看到在大结局里,曹警官终于承认了对一个杀人犯的爱,是不是会感到一些庆幸和安慰呢,毕竟他那么喜欢这两个角色。

    如果是以前,徐喜会多么希望此时姜淹是在他身边的。

    但是现在,他无比希望自己是在姜淹身边的。

    他对姜淹的思念已经让他感到痛苦了。

    徐喜在书店待得时间越长,就越是想念那个疯子了。

    要怎么旧事重提呢?直接去找姜淹吗?万一那个疯子又发疯把他一辈子关起来做那种禽兽事该怎么办?或者他如法炮制,学着姜淹囚禁他的样子设计把姜淹也绑过来?不行不行……那可是犯罪啊,他怎么能跟那个混蛋干一样的事情,疯了吗这不是!姜淹犯罪有能耐不进局子,他可没那个本事啊!或者是……

    徐喜走出书店,抓耳挠腮地揉乱头发,他发觉自己无计可施。正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过来,他猛地以为是姜淹,但是清醒过来才意识到根本不可能,是陈敏打来的。

    陈敏说下午突然降温,天气预报说快要下雪了,徐喜他爹还在鸽子公园跟糟老头子们瞎谝不回来,让徐喜从家里拿个大衣去给他爸送过去。

    “我快疯了,这么冷的天他不回家烤暖气干什么玩意儿呢他!我看他是不想要他那条腿了!哎呀我真是……怎么谁都要让我闹心!”徐喜没好声气地跟他妈抱怨他爸。

    “人老啦,倔得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快去送,现在闹个感冒可了不得。”

    徐喜拿过父亲的大衣,阴着脸跑到鸽子公园去找他爸,大老远就听见他爸在那儿扯着嗓子,还跟几十年前在军队里训话一样的大嗓门,不知道的以为他又在骂人呢。

    徐喜把衣服给他爸穿上,他爸不满,说就你妈一天天事多,可就冷死我了。

    徐喜想,真要命,他爸怎么说话跟个林黛玉似的,他就是被拿来挡枪的紫鹃。

    那些老头子们见徐喜来了,也就没跟徐正浩聊几句就各回各家了,

    徐喜按他妈的要求等着他不着调的爸,等他坐累了就把这个腿不好还爱四处跑的不懂事的老人送回去。

    徐喜坐在徐正浩旁边的椅子上,父子俩中间隔着一棵枯树。

    刚立冬没几天,没想到世界就冷得这么快了,公园的树上都只挂着疏落的叶子,有的是全枯了。

    徐正浩一个人在那儿听广播,把老式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徐喜不满,他还正想着自己的事,想着怎么去找姜淹,怎么跟他说自己这些天想明白的事情,然后被徐正浩的广播声吵得无法思考。

    “爸,你小点声,扰民呢。”

    “哪儿有民?你没看别人都回家了吗?”徐正浩不为所动。

    徐喜想,你还知道别人都回家了就你在这儿坐着给别人添乱啊。

    “你们年轻人,一天天就知道写那种没品味的,你该多听些国际时政,你知道中国现在被美国那个龟孙逼成什么样了吗?年轻人,多关心多关心时事热点,立大志做大人,我怎么看你没一点儿担当呢……”

    徐喜内心烦躁,他刚要夺了徐正浩的收音机自己调小音量,突然听到收音机里传出的一则法制新闻。

    “……青年律师姜淹此次代理的案件是发生在B市辖区内的一桩轰动全国的刑事案件,B市中级法院拟于下周三开庭审理,届时会有大量新闻媒体跟踪报道案件相关。此次案件较为特殊,犯罪嫌疑人张某于2012年……”

    姜淹因为工作来到他所在的城市了?

    徐喜的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他抢过徐正浩的收音机一一听完,确定是他认识的那个姜淹,不是别人!

    他又把收音机扔给徐正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往回跑的时候在徐正浩错愕的眼神里狠狠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你疯啦?干什么你!”徐正浩扶着公园椅扶手颤巍巍地站起来要去拉他,徐喜立刻摆手爬起来道:“别扶我!”

    徐正浩愣在原地,看着徐喜不顾脸上磕破的口子,跟疯了一样一阵儿风似的跑出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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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喜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他知道他是中了那个疯子的毒,但他可能甘愿就此被他毒死了。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仔细捋一捋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再做最后的决定,因为可能这个决定一旦做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他可能会再一次后悔爱上这个疯子,他跟他都可能万劫不复……

    但是他越想越乱,根本理不出任何头绪来!

    徐喜感到心脏完全不听他使唤,越是想要冷静就越是心跳加速!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翻到今天的法制新闻,点进某官媒采访的姜淹的视频。

    徐喜看到了视频的姜淹,姜淹确实在他所在的城市,背后甚至是徐喜常去的那家烧烤店。徐喜发现姜淹瘦了好多,虽然还是很漂亮,但是一看就知道因为过度悲伤而憔悴。

    他不知怎的一阵心疼,鼻子一酸,赶紧关了视频。

    真的能接受自己的生命里没有他吗?真的能接受失去一个疯子、一个变态吗?在别人看来,应该是求之不得的吧!

    但其实姜淹不只是监禁了他,某种程度上说是其实是救了他。虽然徐喜不愿意承认被这样不正常的人所拯救,但他确实在姜淹身边曾经感受到一丝救赎的意味。

    不然他现在应该已经横尸在黄浦江底了。就算被打捞上来也还要忍受世人的指指点点。还有他爸妈,他本就没怎么尽过孝,这次更是要让父母在痛苦和寒心中了此余生……

    他能继续写,能够一点一点捡起自己的爱好,曾经的豪言壮志,然后一一实现,到了今天终于有了一点微不足道成就,不再沉溺于过去的自我否认自我厌弃自我抛弃中,难道不是因为姜淹给他的爱吗?那样毫无保留的、毫不遮掩的、那样赤诚和热忱的爱……

    姜淹以一种最为极端的方式把他从浑浑噩噩的人生中生拉硬拽出来,逼着他重新审视自己和自己的。然后依稀明白就算死亡是所有人的终点,是不是也应该珍惜跟爱人在一起度过的本就不算长的生命呢?

    徐喜猛地生出了给姜淹打电话的念头,心已经跳得能听见它在胸腔里咚咚声。

    他不信心里的邪,于是跑到公园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一个骰子,他跟自己说,要是投到6就打电话,只能投一次。

    六分之一的概率,来吧。

    徐喜回到公园,他父亲已经回去了,他就一个人走到了鸽子广场的中心。

    一些吃完饭的小孩子被父母带着在广场上跑来跑去地喂鸽子。

    徐喜也混在他们中间,他蹲在鸽子觅食的广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投骰子。鸽子奇奇怪怪地围着他转着看一圈,又不屑一顾地走开去找面包屑了。

    人类都是神经病吧。鸽子们心想。

    徐喜强忍不安,深吸一口气闭眼把骰子扔了出去。

    6!

    徐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次不算!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还是6,他就打电话!

    徐喜又闭眼抛了一次。

    6!

    这怎么可能!这概率这么小!

    那就第三次!第三次也是6的话……

    徐喜咬咬牙,要是第三次不是6该怎么办?他害怕了,要不直接就打吧?本来第一次就应该打的。

    到底犹豫了一下,再次深呼吸。

    最后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是6,立刻拨通姜淹的电话,不是6,就放弃,再也不要去想姜淹这样人,就当他没出现过。

    徐喜最后抛了一次。

    他在内心满怀希望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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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6!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紧张的手剧烈颤抖着,徐喜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激荡全身!他蹲在鸽子广场上一字一字地输入姜淹的号码,然后不慎手一松,骰子滚落到地上,被一只伺机而动的小鸽子叼走了。

    “喂!”徐喜蹲得腿都发麻,晃晃悠悠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去追鸽子。

    “那个可不能吃啊!”

    一把抓住鸽子,从它嘴里取下骰子,徐喜愣住了。他转着那骰子仔细看了一圈。

    那个骰子,6个面,每一面都是6。

    他一直闭着眼睛随便扔,当然不知道了。

    他又翻出兜里装骰子的纸盒看。

    上面一个娃娃鬼脸,旁边几个大字。

    作弊骰子,酒局专用。

    徐喜的眼泪笑了出来,他觉得丢人,赶紧拿手去擦了擦。

    什么嘛,原来一开始他就是作弊了的。

    那也是一开始,老天就想让他作弊吧!不然为什么是6,不是54321呢?那样的话他一辈子都转不到想要的数字了吧。

    六六大顺,挺好的。

    徐喜按照神的指示、自己的指示,拨通了姜淹的电话。

    拨号的时候还在想,要是姜淹换号了,他就彻底死心吧。

    “滴、滴、滴……”电话正在接通,徐喜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想通了,他不再想要回到姜淹身边了,他想去把姜淹接回来到自己身边,就是现在。

    广场上的白鸽群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哗啦啦地在徐喜身后飞起一片,洁白无瑕的羽毛指向蓝天的方向,初雪从天空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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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淹应付完媒体的围追堵截,疲惫不堪地回到自己车里躺下。

    没有了徐喜,这样的生活一成不变,无意义而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他觉得人生似乎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本来不想开车来的,但是一想到火车上要是碰到徐喜该怎么办,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不想看到他的作家厌恶自己的那种眼神,他会忍不住一次次因为他对他的憎恶和反感而心碎不已。

    在后视镜里他一遍遍看自己的脸,明明是人人都喜欢的脸,却在徐喜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不如一团垃圾。

    姜淹扶在方向盘上,闭眼凝神,想着徐喜的一双眼睛,他脸上的每一处微动,每一个雀斑,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最隐秘的那些角落,像是耳垂和腋下、肚脐和大腿根、以及最敏感的最柔软的xue,都是那样令他心驰神往欲罢不能……

    姜淹裤子里的东西几欲冲破束缚般狠狠顶了起来。

    妈的,即使在这种时候也……姜淹在车里笑了出来。

    那就想着徐喜最后做一次吧,然后就拿出准备好的刀,像他当时决绝的样子割开自己的手腕吧。

    就当是对自己最后的报复,对徐喜的一点点偿还吧。

    姜淹在车里解开裤子,摸出了腿间的硬物。

    手指上下搓揉立起来的rou管,猛烈地像是要搓出血来。

    “徐喜、徐喜……我的爱……”他像第一次背着mama自慰的那样,此时是背着徐喜自慰,嘴里吞吐释放对徐喜难以割舍的无尽爱意,但是眼泪止不住地跟着jingye一起滴落。

    他做不下去了,他从储物盒里摸出备好的刀,拿起来横在手腕上,刀是银亮的一道光,那是他死亡的预警。